𝗦𝗔𝗩𝗘
在你的想像中,孤兒院,是怎樣的地方呢?
是充滿稚嫩的笑聲,天真的童言童語,還是偶爾任性的哭聲,亦或是一遍又一遍溫柔的安撫,和夜晚時溫暖的房間,從被窩裡傳來的竊竊私語?
對我來說,這一切,只活在童話故事裡。
什麼幸福快樂的生活,在那場大火裡全都被焚燒殆盡,隨著第二天的暴風雨消散。
那場大火,幸存的只有我。
父親、母親還有哥哥,全部都葬身在刺目的烈焰裡。
我想,或許我也不該活著。
其實哥哥本不該死的,是為了我,若沒有他回過頭來打破客廳的那扇窗戶,我也會和父親母親一起死在那場火裡。
但他放棄了逃生的機會,重新衝進火海裡,用他的生命為我鋪了一條生路。
我緊抓著他的手臂,幾乎要在他的手臂上刻下印記「我們一起走」「洞口的大小只夠一個人出去,你快走」
「哥!」「走啊!」他將我推出窗外,嵌進肉裡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。
我眼睜睜看著房頂上燒得破敗的房梁墜下,將他的身影掩蓋。
還沒來得及反應,巨大的爆炸聲將四周的玻璃全都震碎。
碎片扎進我的四肢,但我感受不到疼痛。
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,蜂鳴聲不斷迴蕩在耳邊,我聽不見周遭的人在說些什麼。
我只知道,他們死了
什麼都沒了
我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,單薄的身影搖搖晃晃的朝火場走去,一旁的人被我的動作嚇得不輕,急忙衝上來攔下我。
他們的唇瓣開合著,似乎在說些什麼,可我什麼都聽不到。
我只想要去找
找父親
母親
還有......
還有李龍馥,我的哥哥,這世上最笨的人
一個女人將我錮在懷裡,不讓我再靠近那刺目的地方,幾乎是被她觸碰到的瞬間,我尖叫出聲,用盡力氣想從她的懷裡掙扎出來。
可我怎麼掙扎,女人還是將我抱的死死的,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李龍馥的名字。
據他們所說,我直到昏過去之後,嘴裡還是呢喃著他的名字。
李龍馥
「嗯,怎麼了?」
我再也聽不到了。
我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個月,神志才漸漸變得清明,能夠和來訪的警察談話。
「他們....在哪裡?」我下意識的抓緊被褥,顫抖的詢問面前的女警。
「在太平間,你想見他們嗎?」我抿著泛白的唇,沒有回答她「妹妹?」
「他,也在嗎?」李龍馥,真的,就這麼死了?
「你的哥哥嗎?」「嗯」我抬起頭,眼眶早已被淚水填滿,我攥緊衣角,強忍著不讓自己再次落淚。
「在」「但是面容修復的部分,我很抱歉」話落,我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下。
根據驗尸結果,父親母親是被大火活活燒死的,而李龍馥則是在被重物砸暈後,吸入過多的濃煙,導致窒息。
也是毀容最嚴重的人。
在女警的幫助下,我坐在輪椅上,等著法醫將人推來。
冰冷的擔架上躺著最熟悉的人,指尖輕顫著將白布揭下,看到他們的瞬間,眼淚再次簌簌的落下,緊扣著一旁的欄杆,才堪堪站穩身子。
走到李龍馥的身旁時,深呼吸了幾次,我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揭開他面上的那層白布。
一旁的法醫安撫的輕拍我的背,替我將那最痛的傷疤撕扯開。
我顫抖著覆上纏在他臉上的繃帶,一條條的繃帶將他那張姣好的面龐覆蓋,一看便知那場爆炸是如何的慘烈。
「修復師已經盡力了.....」「哥.....」我抓著擔架上的鐵桿,冰涼刺骨的冷沿著指尖刺進我的心裡。
都是因為我....對不起.....
我癱坐在地上,哭的不能自己,女警連忙將我從地上扶起,抱在懷裡輕聲安撫。
「你別這樣....他們看到的話會難過的.....」「都是我....」悲戚的哭聲回蕩在冰冷的空間裡,我癱軟在她的懷裡,聲嘶力竭的放聲大哭。
後來怎麼回病房的,我記不清了。
在醫生診斷我已經康復後,一個不知名的男人將我送到了孤兒院。
我還記得走出醫院時,天空灰蒙蒙的,淅淅瀝瀝的雨落在地上,開出一個又一個漂亮又短暫的水花。
「請吧」男人打開後座的門,我有些猶豫的坐進車裡「我們要去哪裡?」
我怯生生的從後視鏡觀察男人的反應,他從駕駛座抬起頭,在鏡子裡對上我的視線。
「孤兒院」「你的新家」他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,我急忙扭開頭,避開和他的視線交匯。
窗外的景物飛速的倒退,我下意識的握緊胸前的墜飾,那是我10歲時,他們一起送給我的禮物。
如今我身邊也只有這樣物什能夠祭奠他們了。
李龍馥親手編成的手鏈,在下葬時,被我親手放進了棺材裡。
如果我不能陪著你
那就讓它代替我吧....
「我們到了」車子停下,後座的門再次被打開,我下了車,一個中年女人帶著一群孩子正站在門口等著我的到來。
「人送到了」「嗯」女人輕輕點頭,沒有過多的動作。
女人摘下那副誇張的墨鏡,微微彎下腰來,端詳著我胸前的項鏈「既然你來到了這裡」「那就必須遵守規矩」
察覺到她的視線,我有些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,小手抓緊那條最後的念想。
看著我的動作,女人不屑的勾起唇「你記住」「秩序、尊重」
「還有服從」「就是這裡的規矩」她抬起乾癟的手指,指著我手裡的鏈墜,又指著一旁的行李,朝我攤開手掌「給我」
「可是——」「沒有可是,你不想剛來就壞了規矩吧?」昂起下巴,她轉頭朝身側的男孩微微一笑「這裡的一切都是共享的」
「去吧」男孩冷著臉朝我走來,伸出手,用力拽下我的項鏈。
脖頸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,委屈的淚水伴隨著鏈墜被奪走落下。
「把你那噁心的眼淚給我收回去」「記好了,淚水是最沒用的東西」女人伏在我的耳邊,嗓音怨毒又可怖。
「好了,Alma」「帶她去房間」話音剛落,她身邊的孩子便作鳥獸散。
那個叫Alma的女孩牽過我的手,一步步將我領進深處。
「這裡以後就是你的房間了」她想了想又補充「旁邊就是我的床」
我坐在床沿,看著面前的女孩,她和我一般大,身子卻異常的瘦小。
她看著我,有些難為情的笑了笑「夫人說我太瘦弱了」「所以不會有任何一個領養人喜歡我」她的聲音稚嫩,可我卻從裡頭品出了苦澀。
「不說這些了」「我們....能做朋友嗎?」接收到她的善意,我沒有任何的猶豫,用力的點著頭。
我看著四下的荒蕪,心裡一陣悲涼,眼看著眼淚就要落下,Alma急忙捂住我的嘴「別哭,夫人討厭哭聲」
聞言,我連忙閉上嘴,將心裡那陣悲傷強壓下去。
安頓好我後,我坐在床沿和Alma聊了許久,不知不覺間到了午餐時間。
Alma帶著我下樓,只見所有人都坐在餐椅上,可誰都沒有動面前的餐食,仿佛在等著誰發話。
「沒有夫人的允許,沒有人可以私自用餐」Alma小心翼翼的附在我的耳旁。
高跟鞋敲擊地面的喀噠聲逐漸靠近餐廳,周遭的竊竊私語在瞬間平息,每個人都低著頭,只看著面前的餐盤。
我悄悄抬起頭,冷不防和她身側的男孩對上眼。
是他?那個奪走項鏈的男孩。
夫人軟著聲,輕拍了他的肩膀「Chris,坐下吧」男孩點點頭,臉上的表情依舊那麼的冷。
「吃飯吧」直到他坐下,夫人才冷聲讓大家開始用餐。
趁著夫人轉過身,我放下手裡的餐具,拿起一旁的玻璃杯,打算佯裝裝水,去找Chris討要項鏈的下落。
沒曾想卻被夫人抓個正著「你在幹什麼?」女人尖銳的聲音幾乎要將我的耳膜震碎,手裡的玻璃杯在地上摔成碎片。
「我....我只是想去裝水」「給我過來」夫人踩著高跟鞋,大步向我走來,強勁的力道將我扯到她的身側。
「做錯事,就要受到懲罰」我畏懼的向她求饒,奮力想從她的掌控裡脫離,可一切都是徒勞。
一聲大叫制止了她的動作,我和夫人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。
只見鮮紅的血液汩汩的從Chris的手腕流出,夫人嚇白了臉,衝上前急忙為他止血「醫生!醫生!」
我不解的看著他,他對上我的視線,臉上還是那樣的冷
和太平間裡一樣
刺骨
冰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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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孤兒院的第7年,我終於迎來了我的新生。
一對喪子的夫婦想領養我,作為他們孩子的延續。
「他們來了」Alma從門外走進,將我從床上拉起「捨不得我?」我俏皮的朝她笑著,她搖了搖頭,給了我溫暖的擁抱。
「為你高興」「你終於可以離開地獄了」Alma輕撫著我的背,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
「你呢?」「以後....怎麼辦?」放開彼此,我認真的看著她「等吧,或許會有人來的」她釋然的笑著,反倒讓我有些不捨。
「這幾年還好有你」「沒有你的話,我可能早就死了」她一下拍在我的肩膀上「別亂說話」
「準備好了嗎?領養人來了」夫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,我連忙拿起行李,匆匆和Alma道別,朝樓下走去。
「夫人」「這是Lowell夫婦」他們友好的微笑著,而我發自內心的綻出一個笑容。
「乖孩子」「別忘了我教你的」夫人虛偽的扯出一個還算得體的笑容,輕拍了我的肩膀「還有觀察期」那如鬼魅般的聲音帶著威脅鑽進我的耳裡,我有些不適的朝Lowell夫人身旁靠了靠。
「如果你做了什麼事情——」「我相信她是個好孩子」察覺到我的異常,Lowell夫人出聲打斷她。
「我想,會的」她惡魔般的低語著,眼神不明的瞥了我一眼「那我們現在出發吧?」
她將我們帶出門,卻在禮堂前被養母叫停。
熟悉的琴聲回蕩在偌大的空間裡,坐在琴椅上的赫然是Chris。
夫人有些緊張的抓緊了領口,臉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「那是?」「Chris」
「你們真的確定要領養兩個孩子?」「嗯,這樣他們也可以做個伴不是嗎?」夫人被問的啞口無言,只能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作為回答。
「是.....」
車子絕塵而去,我和Chris坐在後座,有些拘謹。
雖然一起在孤兒院生活這麼多年,可我和他的接觸少之又少。
夫人對他特別愛護,甚至禁止所有人和他的往來。
我們和他,在夫人心裡,或許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在夫人的指示下,我被他傷害了一次又一次。
說不清我究竟是不是恨他。
我們本應該像兩條平行線一般,毫無交集
平穩的到達了Lowell夫婦的家,我和Chris一起下了車,推開院子的門,並肩走在進門的石子路上。
「進來吧」「雖然不是很大的房子,但是我們四個人住在一起還是足夠的」Lowell夫人帶著我們走進客廳「你們也會彈鋼琴嗎?」
客廳旁的展示台上放著一架價格不菲的三角鋼琴「那是Will的」「他喜歡彈鋼琴」
Will是他們已經去世的兒子,很明顯Lowell夫人並不想多談這個話題「我帶你去房間吧」「好」
「Chris就交給你了」男女有別,她和Lowell先生分別帶著我們去自己的房間。
「不用拘謹,你叫我Alice就好」「好的」Alice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,我跟隨著她的腳步上樓「那先生呢?我怎麼稱呼他?」
Alice朝我笑了笑,牽過我的手,將我的手緊緊包裹在她的手裡「隨意一些,和我一樣」「叫他David就好」
「好」她將我帶到房間裡,拉開了陽台的窗簾,陽光從大片的落地窗灑進室內,金黃的顏色鋪在木質地板上,好看極了。
是我這七年來從未見過的美。
「房間裡的東西都是新的,有什麼需要的就和我說」「有些女孩子的東西David不懂」Alice悄聲說著,嘴角的笑十分明媚。
那是對於未來生活的嚮往。
是我夢寐以求的。
「我知道了」Alice輕撫過我的臉「我和David還有一些手續要辦,你和Chris先熟悉一下家裡」
我點點頭,示意Alice不用擔心。
等他們出門後,我放下所有的行李,走到了Chris的房門口。
清脆的敲門聲回蕩在寂靜的走廊上「我能進來嗎?」
他坐在床上,手裡不知道正擺弄著些什麼,聽到我的聲音,卻如同受了驚嚇的貓一般,連忙將手裡的東西藏到床底。
他翻下床,赤著腳,緩緩走到我的面前,腳掌和地板碰撞,發出悶響。
許久未曬過太陽的肌膚有些病態的白,但此刻卻在太陽的照射下,呈現出漂亮的顏色,隨意整理過的頭髮有些凌亂的捲曲著,高挺的鼻樑在他的臉上映出淡淡的青影。
黑色的背心和他的膚色形成對比,從未刻意鍛煉過的手臂上此時卻攀附著好看的線條。
「有事?」「我有話想和你說」我下意識抬腳想進去他的房間,卻被他擋下「在門口說就好」
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清了清嗓子「好」
「聽著,我希望我們能在這個屋簷下好好的生活」「讓這次的收養能夠順利進行」還沒等我說完,面前的人卻不屑的勾起唇「如果我不想呢?」
「難道你想回去那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嗎?」無名火在內心瘋狂延燒著,我努力壓下心裡的不滿。
「對我來說,無所謂」「所以你是在威脅我?」
「如果你想安穩的在這裡生活下去」「那就離我遠一點」還沒等我再次開口,他倏地關上門,只留下我一人在門外不知所措。
「你們應該感情很好吧?」Alice向來喜歡熱鬧,此刻再也忍受不了餐桌上的寂靜。
我和Chris對視一眼,見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,我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「畢竟從小一起長大」「感情就跟兄妹沒兩樣」
「沒錯,我們的感情一向都很好」他的大手撫上我的腰間,有意無意的揉捏著。
「我...我去一下洗手間」沒等他們回答,我站起身,以最快的速度進了洗手間。
Alice沒多在意我適才的不自然,看著Chris繼續開口「你的名字很好聽」「想來你的父母一定很愛你」
「Chris不是我的本名,是夫人取的」「我真正的名字是方燦」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失落,站起身,離開了餐桌,只留下Lowell夫婦在位置上。
腰間還殘留著他留下的餘溫,我穩下心神,卻在洗手間的鏡子裡看見了Chris的面容。
我猛的轉過身,他雙手撐在洗手台邊,將我捆在他的面前。
那張精緻的樣貌瞬間放大在我面前,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「不是想要順利被收養嗎?」「怎麼這麼不顧全大局?」
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挑逗,我被他逼的只能靠在洗手台上,無處可逃「你討厭我?」「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嗎?」
「你說,要是被他們發現了」「你的美夢會不會破碎呢?」我用力推開他,他不怒反笑,眼底的深淵差點引得我落入其中。
「大不了魚死網破,我得不到好處」「你也別想」用完晚餐後的時間也不早了,我轉身出了洗手間,回到房間裡的浴室洗漱,準備明天進學校上課。
「睡得好嗎?」「嗯,還不錯」我穿上新校服,和Alice坐在餐廳吃早餐。
「早」男人早起的嗓音還有些低啞,卻多了幾分魅惑。
「早安,快來吃早餐」「一會兒讓David送你們去上課」抓著時間用完了早餐,我和他一起上了David的車。
「回家的路記住了嗎?」「記住了,謝謝你」我笑著向David道謝,冷不防的Chris將我的書包從後座遞來。
「果然感情很好」David笑著向我們擺手,示意我們快進校報到。
我急著入校,沒注意到一旁的來車,疾駛而來的汽車來不及按下喇叭示警,還沒來得及向後推,我便被一股力量帶進懷裡。
「小心一點」「Sweet」沒等我回答,他轉過身,三步並做兩步的走進了校門。
在我們踏進校門的瞬間便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,尤其是Chris那張傲人的面容,惹來了不少男生的白眼,當然也有許多女生的愛慕。
「你好,我是這裡的學生會主席Emmy」「很高興認識你」雙馬尾的女孩染著奪目的紅髮,自來熟的拉起我的手去學生會報到。
「如果你願意的話,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嗎?」「當然」我朝她綻出一個好看的笑容「看來是個小美女呢」
Emmy的個性很外向,一來二去,我也在學校裡認識了不少人。
「你看墻邊那三個」「不是什麼好東西」Emmy側身在我耳畔說著,我抬眼正好對上三人的目光。
「不用兩天」「我就能夠讓那女的為我打開腿」其中一個一邊朝我投來令人作嘔的目光,一邊和自己的好朋友吹著牛。
「如果你想成為醫院的VIP的話」「我倒是沒意見」男人不冷不淡的聲音從三人身後傳來,他抬眼看向我,可我卻早已收回目光。
「那是你的人?」「不是」Chris隨意的扯了扯嘴角「那跟你有什麼關係」「這你不需要知道」
話落,一記重拳落在那人的臉上。
周遭的人被嚇得尖叫四起,沒過多久便引來了老師「都給我住手!」
校園的消息想來靈通,幾分鐘後,消息便傳到了我的耳裡「所以....你們是一對?」「不是」
「還是說,他是你哥哥?」「我的哥哥早就死了」我拉著Emmy走出校門,不想Chris卻撥開我和Emmy的手「沒錯,你的哥哥」「早就死了」
我錯愕的抬起頭,正巧對上他那雙漂亮的眸子。
我被他眼底的失落灼傷,下意識想挪開視線,卻被一旁的猩紅吸引了注意。
他臉上的傷紅的可怖,我想叫住他,卻又怕節外生枝,只好作罷。
匆匆忙忙回了家,我回房間將書包隨意一丟,便四處找著人。
「找我?」剛走進廚房,便看到他正倚在流理台邊,透明的冰塊將他的手指凍得通紅,一道道的水痕從他的指縫間蔓延到精壯的手臂上。
「拿毛巾包著吧」「不是說我們沒關係嗎?」他觸電般躲開我的觸碰,眼底盡是我摸不透的情緒。
「我.....」我張了張嘴,半天說不出一句能夠辯解的話。
沒理會我,Chris拿著冰塊上了樓,廚房裡再次陷入安靜。
我好像說錯了話
一夜無話,次日早晨,我早早的起了床,叼著麵包去了花房。
「早安,怎麼這麼多人來買玫瑰花?」「今天是玫瑰日」Alice笑著回答我的話。
「玫瑰日?」「就是買一些玫瑰花,放進你心儀之人的置物櫃裡」花剪咔嚓咔嚓的聲音伴隨著Alice的回答,形成一段詭異的節奏。
我有那麼一瞬的恍了神。
「你也拿一朵去吧?」「不了,我還沒有喜歡的人」或許有....
「好吧,希望你可以收到玫瑰,親愛的」「我也希望」和Alice道了別,我和Chris照舊背著書包去了學校。
只不過不同的是,Emmy卻等在了校門口。
「早上好」「早上好」她親切的拉起我的手,卻冷不丁被一旁的Chris剜了一眼。
「你好?」他沒回答Emmy的問候,徑直去了置物櫃區。
「他.....」「他一直這樣」Emmy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,拉著我的手去了第一節課的教室。
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,鄰近放學,Emmy興奮的拉著我去置物櫃前。
「你知道吧,今天是玫瑰日」「嗯,我知道」她打開櫃門,裡頭赫然擺著一朵清麗的白玫瑰。
「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一朵,每年都是這個人」她一邊甜蜜的笑著,一邊推搡著我,示意我打開置物櫃。
「快看看你有幾朵玫瑰花」我無奈的聳聳肩,依著她的話拉開櫃門。
一朵黑色的玫瑰正悄然綻放著。
我震驚的說不出話,她還在滔滔不絕的為我解釋著黑玫瑰的花語。
「這是永遠又神秘的愛…..看來這個人真的很喜歡你」沒等她說完話,我拿起玫瑰,隨意找了個藉口跑出學校。
是他,一定是
回到家裡,我扔下身上的東西,攥著玫瑰上了樓,直奔Chris的房間。
「為什麼給我玫瑰花?」他就站在門後,似乎正等著我質問他。
「花?」「給你?」他不明所以的蹙起眉頭,一把奪過我手裡的花枝,握在手裡細細查看。
「我為什麼要送你花?」「還給我!」我踮起腳尖努力夠上他伸長的手臂,他被我的動作惹得不耐煩,一把將我推倒在床上。
他俯下身,鼻尖相碰,我不自覺的顫抖著,有些期待又害怕他的下一步動作。
「你以為,我是這麼好招惹的嗎?」「你太小瞧孤狼的實力了」
「Sweet」他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,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斷我的氣管。
我緊閉著雙眼,可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,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觸感。
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,對上他那滿眼戲謔時,樓下正好傳來Alice的呼喚。
我整理好衣服,急急忙忙從樓上下來,剛好遇上要上樓的Alice。
我在心裡暗自慶幸著。
「外面有個男生找你」「是個小帥哥呢」Alice高興的看著我,為我在學校的受歡迎而欣慰。
回想起適才的吻,我有些猶豫。
「去吧?」她捏了捏我的臉,以為我在猶豫和異性單獨見面是否不太好。
「好」考慮再三,我還是決定前往赴約。
「抱歉,突然來這裡,嚇到你了吧?」「沒有」Eric遞過一本筆記本給我「這是你落下的筆記本」「我問了Emmy你的住址就來了」
「謝謝」我禮貌性的朝他微笑,將筆記本放入隨身的包包裡「或許....我有榮幸能夠邀請你共度接下來的時光嗎?」
我下意識的抬起頭,正好和窗邊的Chris對上眼。
他挑釁似的朝我挑了挑眉,我咬咬牙,應下了Eric的邀約。
“幹得好”他用口型警告著我,我裝作沒看見似的,跟在Eric身後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。
「下雨了,看來快樂的時光還是很短暫呢....」他舀起最後一勺冰淇淋,無奈的聳肩「我送你回去?」
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,順從的點了點頭。
一個下午的暢談,讓我們正式的成為了好友,無論是觀念還是想法,我和Eric都十分的相似。
但在他提及Chris時,我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他在我脖頸間落下的那一吻。
觸感,溫度,一切都歷歷在目。
那個吻,和李龍馥之前給我的每一個吻,都不一樣。
李龍馥的吻是純粹的,沒有任何一絲雜質。
可Chris的吻,卻是那樣的充滿慾望。
我和Eric躲在同一件外套下跑回了家,一路上是那樣的自由,又恣意,是我從來沒感受過的歡愉。
我能感受到Eric對我的好感,可我對他,僅僅只有友情。
我在家門口和Eric道了別,推開門,屋內迴蕩著一陣又一陣的琴聲。
那是我最喜歡的《月光》。
我不敢踏進客廳,只好站在轉角處,靜靜的聽著琴聲悠揚,直到最後一個音符隨著琴鍵落下,我才緩緩走進他的視線裡。
「好玩嗎?」「什麼?」我沒反應過來。
自嘲似的勾起唇角,他合上琴蓋,轉瞬間消失在我的視線裡。
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莫名其妙,也沒在意他究竟去了哪兒。
Alice和David今晚不會回來,晚餐必須要我自己解決。
跟隨著肚裡傳來的咕嚕聲,一遍又一遍的確認家裡沒有任何食物後,才認命的拿起鍋子開始為自己的溫飽努力。
一盤香氣四溢的牛排出爐,我端著餐盤走到客廳,拿著遙控器翻翻找找許久,終於找到一部還算能看得進去的電視劇後,我拋下所有的雜念,開始享用面前秀色可餐的食物。
才剛嚥下嘴裡的,一旁的手機便開始震動。
我點開訊息,是Eric傳來的兩張照片。
照片裡的他被人打的不成樣子,整張臉沒有一處是好的。
照片底下只有一則訊息。
「你哥幹的」
心跳在瞬間漏了一拍,我點開回覆框,正打算辯解些什麼,大門口便傳來凌亂的腳步聲。
我跑也似的跑向玄關,抓起他的領子,潮濕的領口冰的我不知所措。
我失控的大吼出聲「你做了些什麼?」「我到底欠了你多少?為什麼要這樣對我?」
沒等我再次開口,他便脫力的跌坐在地上,也是此時,我才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線看清他臉上的傷。
他傷的不比Eric輕。
臉上都傷成這樣,身上怕是也......
「怎麼傷成這樣?」我撫上他的臉,異常的溫度讓我心裡警鈴大作「你發燒了,快起來,我們回房間」
方才的怒火早已消失無蹤,此時只剩下擔心和沒來由的害怕。
「Chris?」「Chris,快起來」我使勁將人從地上拽起,拉過他的手臂搭在肩上,希望能借力使力,將他帶到樓上。
「你先躺下,我去找醫藥箱」將他安頓在床上後,我正打算起身下樓,卻被他拽回床上,按在懷裡。
「別走…..」滾燙的溫度即使隔著衣物,也差點將我灼傷,可我卻不想推開面前的人。
他將我摟在懷裡,髮梢上的水珠隨著濕潤的吻一個又一個的從我的脖頸蔓延到胸口,睡衣上的那層薄紗早就被他拽掉後拋棄在地板上。
電話鈴聲拉回我最後的理智,從他的懷裡掙脫「我去拿藥給你」我輕聲哄著床上燒得滾燙的人。
「Alice」「怎麼了,這麼晚才接電話」
「Chris發燒了,你的醫藥箱在哪裡?」「怎麼會這樣?箱子在電視櫃最下面的抽屜裡」我連忙依著她的話翻找電視櫃下方。
「找到了嗎?」「找到了」我拿著電話和藥,用最快的速度跑上樓。
「我和David今晚回不去了,暴風雨太大了」「你一個人能照顧他嗎?」我沒有任何猶豫「可以,放心吧」「我先餵他吃藥」
「好,我們保持聯絡」「好的」我掛掉電話,蹲坐在Chris的床沿。
「Chris?Chris?」他緊閉著雙眼,沒有絲毫的反應,直到我費力的將他從床上撈起,他才迷迷糊糊的看向我。
「Sweet.....」「先吃藥」我將藥丸餵到他的嘴邊,他順從的張開嘴,任由我擺弄。
確定他將藥丸吞下後,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示意他躺下。
我拿出醫藥箱裡的繃帶,小心翼翼的替他處理傷口。
「Chris?」「不喜歡....」他嘟囔著,我俯下身,試圖聽清他的呢喃。
「不喜歡....」「不喜歡什麼?」
「Chris」「什麼?」我幾乎緊貼在他胸前,才勉強聽清他的聲音。
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,我只當是病中的胡言亂語,沒再浪費精力在這三個字上。
「我是」「嗯?」我試著從他的胸前起身,卻被他摟進懷裡。
「方燦」「我是方燦」異常的體溫和胸膛的震動不斷撩撥著我的心弦,我深呼吸幾次,將內心的躁動平復。
「你說什麼?」將語氣裡的顫抖強壓下來,我再次開口。
「我是方燦,不是Chris.....」我愣了許久,沒反應過來。
他強撐著坐起身子,讓我能和他平視「我不是Chris,我是方燦」
「方燦?」「嗯,是我」我這才意識到,方燦才是他的本名,而Chris是夫人後來為他起的。
那如惡夢一般的存在,就這樣深深嵌入在他的名字裡。
每當有人喚他時,這場永無止境的惡夢總會再次纏上他。
我心疼的撫上他的臉頰,他順從的靠進我的掌心。
「方燦」「是我」
輕柔的吻隨著他的嗓音落下,滾燙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上,柔軟的唇瓣依依不捨的從我的唇一直向下吻去。
「方燦....」「是我」他掀開我的衣襬,大手不安分的探進,找到最脆弱的那處,修長的手指輕輕掠過,又意猶未盡的攀上我的白軟,不斷的揉捏著。
「嗯.....」唇齒不斷的交纏著,他的舌頭很靈巧,像一條貪婪的小蛇,勾上我的舌,又欲拒還迎的推開。
晶瑩的水痕沿著我的嘴角滑下,生理性的淚水在我的眼前蒙上一層薄紗,他的模樣變得模糊起來。
我慌張的抱緊他的脖頸,生怕眼前的人會在瞬間消失不見。
「哈....哈...」他的吻一個又一個的落在我的脖頸上,像隻吸血鬼一般,快感和刺痛相伴,直衝上我的大腦。
「可以嗎?」從我的頸窩退開,他紅著眼眶,滿臉的委屈,淚水將落不落的掛在他的眼角。
我的心一緊,不自覺的俯下身吻去那顆濕鹹的淚珠。
他除去我身上所有的衣物,迷戀的撫摸著我的每一吋肌膚「這是我夢寐以求的....」「你總是能讓我哭泣」
「你也是....」他再次吻上我的唇,淚水在瞬間落下。
修長的手指停頓在我腹部那道長長的疤痕上「痛嗎?」「不痛」
這是夫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。
她總會通過這些方式,讓我們永遠活在她的陰霾裡。
除了方燦。
他彎下腰,吻在那道疤痕上。
像是安慰,又像是邀請。
他像個沒吃過糖的孩子一般,對糖的慾望是那麼的強烈。
我撐起身子,小手攀上挺立的柱身,對準後緩緩往下坐去。
「嗯.....好痛....」我難耐的仰起頭,他將我摟進懷裡,一下又一下的吻在我的身上,試著轉移我的注意力。
「哈.....」「可以....可以了....」我輕喘著,生理淚水落了一臉,透明的水光被窗外的月光照的晶瑩。
「別哭」他吻去那一顆顆的淚珠,將它們珍藏在舌尖,反覆品嘗著。
輕輕抽動深陷在我體內的碩大,我的喉頭不自覺的發出一聲聲尖叫。
我羞恥的捂緊嘴巴,但叫聲還是源源不斷的從嘴裡溢出「沒事的」
方燦拍著我的背,示意我放輕鬆,絞緊的小穴才在他的指示下一點一點的鬆弛下來「啊....這樣就對了」
我詫異的抬起頭,才發現他頭上佈滿著細密的薄汗「對不——」我下意識開口道歉,卻被他的吻堵了回去。
「沒做錯,不需要道歉」他突然加快抽插的頻率,我被刺激的軟了身子,只能趴在他的懷裡「嗚....慢一點....」
「我忍太久了.....原諒我吧.....」他不再有任何保留,盡情的在我的身下馳騁著。
「嗯啊.....方燦....」「我在」大手將我摟的更近了些,罪惡的唇齒咬上我胸前的纓紅,粗糲的舌尖不輕不重的拂過那處,一波波的快感伴隨著他的動作襲上我的大腦。
收緊扣在他背上的指尖,泛白的指尖預示著他給了我多大的刺激「啊....不要了....」
「真的嗎?」他停下腰間的動作,酥麻的電流在瞬間消失無蹤,空虛轉瞬間乘虛而入「嗯.....不是....」
他溫柔的鉗住我的下巴,強迫我和他對視著「再說一次?」「要....要繼續....」
「乖」鬆開指尖,體內的碩大又再次耕耘起來,熟悉的電流攀上脊椎,一路向上蔓延而去。
「射進去好不好?」「哈啊...都...都可以....」我不抗拒和他有關的一切。
「好」那雙大手扣上我的後腦,他的吻再次落下,和以往的溫柔不同,這次帶了些許的狠戾,似乎要在我的唇上留下屬於他的印記才肯罷休。
尖銳的虎牙不斷研磨著我的唇瓣,直到淡淡的鐵鏽味溢出,他才堪堪放開。
「痛.....」我嗚咽著抗議,他輕笑著吻去那一抹血色。
「Sweet什麼都是甜的」「是我嚐過最甜的」他說著加重了抽插的力道,我不輕不重的在他的肩上落下一拳。
「壞....太壞了.....」生理淚水還在不斷地落下,窗外的雨聲將室內淫靡的水聲掩去了一部分。
但還是無法掩去這滿室的春光。
「再快點好不好?」「嗯啊....不...不要.....」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,下身撞擊的力道更重,我被他撞的叫不出聲,指甲深陷在他的皮肉裡,留下一道道艷麗的痕跡。
他咬在我的肩膀上,留下一個整齊的牙印,透著好看的嫣紅「嗯啊!」
我仰起頭,小腹不斷痙攣著,一股股的蜜液被他堵在裡頭,鼓脹的讓人難受「要....出來....」
「怎麼這麼敏感,嗯?」他憐愛的吻了吻我的鼻尖,將我癱軟的身子輕輕托起,透明的愛液沿著他的柱身汩汩而下。
「嗯.....」「怎麼還沒——」沒等我把話說完,他一把壓下我的肩膀,巨大的壓力將我的身子按回原處,滾燙的碩大在瞬間撞進花穴的最深處。
「啊!」我被撞的失了力氣,高潮的餘韻伴著那股快感,一下一下的刺激著我。
「燦.....壞....」「嗯,沒錯」他牽起我垂落在一旁的手,輕輕啄吻著。
「我——」「啊哈!」沒給我太多的休息時間,他再次開始新一輪的操幹。
胸前的白軟隨著他的動作不停地晃動著,汗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,砸落在上頭,又隨著搖晃滑出。
「快了,再一會兒......」他低啞的嗓音如魅惑般傳進我的耳裡,又埋下頭去在我的胸前留下一個個的紅痕,時不時惡趣味的咬上那兩顆敏感點。
我下意識將他的頭壓的更近些,他會意,更努力的在我胸前耕耘著。
一聲低吼,滾燙的白灼被他盡數澆灌進花穴的最深處。
「嗯啊......」「結束了.....結束了.....」他緩緩退出我的身體,將我輕輕放在床上。
「方燦....」「你叫方燦....」他坐在一旁,適才奄奄一息的樣子早已不見。
「對」「我叫方燦」俯下身,他在我的眉間落下一吻。
不夾帶任何情慾。
只有最純粹的愛意。
方燦一把把我抱進懷裡,小心翼翼的帶進浴室,放進裝滿熱水的浴缸裡「痛嗎?」「嗯?」
我微瞇著眼,看著他拿來沐浴液,動作輕柔的替我清洗「腰」「痛....」
「等我」他從一旁拿出準備好的毛巾,泡進熱水裡「一會兒幫你敷上」
「傷口」「什麼傷口」我指了指他臉上的紅痕。
「沒事,我自己處理」我無力的點點頭,沒再多說什麼,任由他動作。
「睡哪?」「你房間,我應該在這裡」他溫柔的將我放到床上,深怕弄痛了我。
「地上」「什麼?」他愣在原地,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我要求睡在地上。
「我和他們說我要照顧你」「不能在床上」
「誰說的」他沒理會我的解釋,自顧自的將我陷進被窩裡。
「方燦」「嗯」我忍著腰間的酸痛,翻過身,那張好看的面容即使被紗布遮去了一部分,也還是如此絕世。
「所以,你是吃醋了?」似乎是沒料到我的問題,他愣了許久,終究沒能說出來一句話。
「算是吧」「我不喜歡他們靠近你」他將我抱進懷裡,溫熱的毛巾被他覆在我的腰上。
「我怎麼看不出來」「你喜歡我?」他低低的笑著「Alma說,想要什麼,就要去爭取」
方燦生日那天,Alice請來了他們的朋友和Alma,為他慶生。
「這是我的第一個生日」「以後還會有很多個」他的眼神複雜,眼底的情緒我看不清。
「生日快樂」我從一旁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,裡頭正躺著一條漂亮的項鏈。
那是我跑遍了所有商店才找到的。
也是最適合他的。
「謝謝」那雙好看的眼睛只在瞬間多了一抹色彩,隨後便消失無蹤,仿佛從來沒發生過。
門鈴的清脆聲響響起,我看了看Alice,猶豫著要不要起身去開門。
「幫我開一下門吧,親愛的」「好」我綻出一個明艷的笑容,雀躍的開了門。
「好久不見」「Alma!」我們撲進彼此的懷裡,喜悅和思念再也抑制不住。
「是Alice請我來的」「謝謝你」我轉過身,抱了抱站在我身後的Alice。
從那刻開始,我才發現。
我真的有家了。
「應該的,你們好好說說話吧」「還有Chris」我用力的點著頭,將Alma帶到後院。
「Chris」「Alma?」他站起身,禮貌性的和她擁抱。
Alma來的時間不長,這麼多年,她還是沒能從那個煉獄逃離。
「我認為我們應該和夫人打官司」「為什麼?」我抬起頭,拿起一旁的水杯,輕抿一口,試圖壓下內心的恐懼。
直到現在,每當我想起在煉獄裡的那段日子,我總是會不自覺的顫抖。
夫人的面容就如同惡夢般,籠罩在我的生活裡。
「她做了這麼多事情」「尤其是你,你是受到最多傷害的那個」
「如果你願意出庭作證,我們一定有十足十的勝算」Alma激動的抓起我的手,我能明白她到底多恨夫人。
在煉獄的每個人,都深深的恨著夫人。
「況且你現在身後有David和Alice了」「你還有什麼可怕的?」
「可我不希望他們發現那個不堪入目的我」「這沒什麼好不堪入目的」她依舊牽著我的手,就像當初那般,安慰我。
「每個人都有過去,這沒什麼不堪的」「Alma,我——」
「在聊什麼呢?」Alice從廚房門口走進,我和Alma在瞬間換了話題。
「沒什麼,就是在說以前的時光」「我該走了,我還要回孤兒院」Alice點點頭,讓Chris將人送出去。
「我們打算正式領養你和Chris」「真的嗎!」我激動的大叫著。
「真的,我們想讓你們成為我們的孩子」Alice抱著我,就像,母親一般。
Chris將人送到門口,Alma突然轉過身「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她坦白?」「我.....我不知道」
「你一直隱瞞有什麼意義?」「她討厭我」Alma鄭重的搖著頭「她從來沒討厭過你」「相反,她一直想幫你逃離夫人」
「這也是為什麼我會想遠離她的原因」「Chris」Chris搖了搖頭。
「我會看著辦的」「放心吧」Alma沒再多說什麼,她知道Chris的個性,一旦下定決心的事情,誰也無法改變什麼。
「Hey」「想要什麼,就去爭取」
他講述完整個故事,笑著將我摟進懷裡「你笑起來很好看」「真的?」
「嗯,我從來不騙人」「你騙過我」我從他的懷裡抬起頭,一臉不解。
「你說你討厭我」「我.....」
「過去是過去」「現在再開始喜歡我也不遲」
「我從來沒討厭過你」「那是騙你的」他輕點著頭,在我的眉間烙下一吻「我相信你」
「睡吧」我乖巧的點點頭,安心的窩在他的懷裡。
次日早晨,Alice和David看見的,便是清醒的方燦,和熟睡的我。
「你們….昨天晚上還好嗎?」「我沒事,倒是她今早才睡」他指了指房間裡的我,Alice這才放心的點點頭。
「也是難為她了」「就讓她在我房間裡再休息一下吧」他將房門帶上,Alice這才注意到他臉上的紗布。
「這是怎麼了?」「沒事,昨天晚上回來走太急了,摔的」他走到餐廳,和David打了招呼,用完早餐後才讓Alice來叫醒我。
「親愛的,該起床了」「嗯….」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,看清眼前的人是Alice後,我忍著腰上的脹痛,從床上坐起。
「辛苦你了,昨天實在事發突然」「沒事的,你們也辛苦了」我給了Alice一個擁抱。
「方——Chris呢?」「他在後院,他已經沒事了,只有臉上的傷看起來比較嚴重」Alice輕拍我的背,溫聲說著,讓我放心。
「那我先去洗漱」「好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後,我小跑著去了後院。
「方燦」他轉過身,我小跑著跑向他。
「慢點」他牽住我的手,好讓我有支撐點,不至於摔倒「你知道嗎,Alice他們已經提交申請,要正式領養我們了」
他的身子微微一僵,沒什麼太大的反應。
「方燦?」「這是好事,以後你就有家了」他笑著揉亂我的頭髮。
「你怎麼好像,不是很開心的樣子?」「我替你開心」他勾起唇角,想就此糊弄過去。
「你不想….被領養嗎?」「你還想回去那個煉獄嗎?」他沒有回答。
心裡泛上一陣失落,刺的我心尖發疼。
「燦?」他還是沒有回答。
「方燦」「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」我愣在原地,沒反應過來。
「什麼?什麼意思?」他鬆開我的手,沒在多說什麼,徑直朝室內走去。
「方燦!」他再也沒有回頭,仿佛昨晚的繾綣只是我的一場夢。
自從七年前被送到孤兒院後,我的心
從來沒這麼痛過
那天之後,我們又回到了從前的相處模式,他又變回了那個冷淡的大冰塊。
我也不再主動找他說話,就連見面也少了許多。
「親愛的,有人找你」Alice的聲音從樓下傳來,我急忙奔下樓去。
「誰?」「是我!」Emmy找了個好看的姿勢站在門口,她的動作成功將我和Alice逗笑。
「Emmy說你們今天有舞會」「她來帶你去打扮一下」我一拍腦袋,這才想起來昨晚Emmy的殷切囑咐。
「你是不是忘記了」「對....」她踡起手指,敲在我的前額上。
「快走吧,不然時間要來不及了」「好」和Alice道別後,我們驅車去了化妝工作室。
在Emmy的指示下,化妝師對著我好一陣打扮。
「這也太好看了....你怎麼從來不好好打扮」「不然你也是學校的一枝花」我訕笑著沒說話,任由化妝師化完最後一個步驟。
「好了,小美女」「我們現在去迷倒萬千少男吧!」Emmy勾起我的手,直直往學校走去。
可我卻總是有些心不在焉。
「燦?」「Alice?」Alice敲開方燦的房門,有些詫異。
室內的光線晦暗不明,他放下手裡的鐵盒,坐回床沿。
「你怎麼沒跟著她們一起去舞會?」「我不想擾了她們的興致」他有些不自在的聳了聳肩。
「怎麼了?」「你們吵架了嗎?」搖搖頭,他拍了拍床鋪「Alice,我有話想和你說」
「好」
五彩繽紛的燈光映照出人們最原始的本性,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盡情搖擺著身姿,試圖用這種最直白的方式吸引旁人的注意。
「Let‘s start!」沒等我反應過來,Emmy便直直衝進舞池的最中央,消失在我的視線裡。
我有些不自在的隨著音樂搖擺起來,心裡的雜念依舊在叫囂著。
「Hey」我錯愕的轉過頭去,赫然是Eric。
「沒想到,你也會來」「Emmy想來,總不好壞了她的興致」我無奈的笑著,紫色的光自頭頂灑下,果酒的香氣縈繞在整個空間裡,讓人不自覺的情迷意亂。
「我能....邀請你跳支舞嗎?」「嗯」我沒有太多的猶豫,很乾脆的答應了他的邀請。
他的手攀上我的腰肢,帶著我隨音樂而起舞。
我開始放下心裡的心緒,將身心交給面前的人,讓他帶領著我。
一曲結束,在酒精的催化下,我開始有些恍惚。
面前的人竟然和方燦有著相似的面容。
「我們去安靜點的地方吧?」「這裡太吵了」我點點頭,任他牽著我的手跑出會場。
他將我帶到樓上的教室,裡頭似乎是早就佈置好的,地上鋪滿了玫瑰花「我的舞技很爛吧?」「還可以,比我好很多了」
我們相視一笑,氛圍是前所未有的輕鬆。
「嗯....你應該看得出來」「我還是很喜歡你」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神經在瞬間再次緊繃起來。
「我想說的是,我還是願意和你在一起」「只要你願意遠離你哥那個怪物」他俯下身,和我的距離在瞬間縮短。
我驚恐的朝後退去,直到被桌子抵住,再也沒地方可逃。
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真的能夠讓人失去神志,我竟然看到了方燦。
「燦?」「是我」他用力將Eric從我身旁推開,甚至狠狠地在他臉上打了兩拳。
「你沒資格得到她的愛」「滾出去,現在」他見Eric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,惡狠狠的砸碎了一旁的玻璃花瓶,直指著他。
「滾!」直到確定Eric真的消失後,他才將手裡的玻璃碎片扔掉。
「有沒有受傷?」他關切的拉過我,全然不見他前幾天的冷漠。
「我沒事」
「對不起,我不該那樣對你的.....」「原諒我,求你了」我捧起他的臉,吻上他的唇,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。
「你知道的,我不怪你」「Sweet.....」他再也克制不住的將我擁入懷中,帶著慾望的吻如急雨般落下。
手上的動作也開始越加放肆,那雙大手熟練的除去我身上的所有衣物,將我抱上一旁的桌子。
我解了許久他腰間的皮帶,終究還是沒能解開「打不開.....」「笨蛋」
他寵溺的搖了搖頭,最終還是自己解開了那道枷鎖。
沒有任何的前戲,我握住那滾燙的柱身,對準小穴便直直的撞了進去。
我軟在他的懷裡,只能不斷的任他頂弄,嘴裡發出羞恥的淫叫。
「啊.....」「放鬆.....快被你夾壞了....」他輕拍著我的臀肉,試圖讓我放鬆下來。
我不記得這場風暴持續了多久,我只記得最後我倚在他的懷裡,不斷的求饒著,他才堪堪放過我,沒讓再來第二次。
「燦.....」「嗯,我在」有那麼一瞬間,我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從前。
「龍馥」「嗯,我在」
或許他是李龍馥派來守護我的。
「不許再離開我」「你也是」我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,作為誓約。
他將外套披在我的肩上,大手護在我的腰間出了教室。
沒想到Eric竟然還守在這。
「你們兩個狗男女,居然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」「看我怎麼收拾你們」他說著便上了車,發動引擎。
引擎的轟鳴聲在瞬間響徹天際,方燦抓緊我的手直直向前逃去。
可前方居然是死路。
「怕嗎?」「不怕」我和方燦一起跳下了橋。
入水的瞬間,我便失去了所有意識。
當我再次醒來,已經是一週以後的事情了。
由於入水時受到強烈撞擊,我和方燦都留下了腦震盪的後遺症。
可他卻是重度的。
「Alice…Alma…」「你醒了,親愛的」我下意識抓緊Alice的手,她以為我還在為當時的情況而後怕。
「沒事了,都沒事了」「方燦呢?」我慌張的四處張望,卻沒看見熟悉的身影。
「方燦呢?Alice?」「他….他在入水的時候用他的身體替你擋去了大部分的衝擊」
「所以他在哪裡?」我顫抖著聲音,深怕得到的答案會讓我徹底崩潰。
「加護病房,到現在都還沒醒」「怎麼會.....我要去看他....」我說著就要拔掉手背上的針頭,掙扎著從床上坐起。
「親愛的,你先冷靜」「現在夫人守在他的房門口,我們誰都見不了他」Alice的話猶如一道驚雷,劈在我的身上。
「夫人?」「她怎麼會在?」
「方燦拒絕了我們的收養,要求要夫人照顧他」「怎麼會.....」我抓著Alma的手,要求她帶我去看方燦。
「先等醫生幫你做檢查好嗎?」「Alice.....」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,我只得先按捺下心裡的躁動,等待醫生的檢查。
「他的狀況很差嗎?」我抬頭問著Alma,希望能得到好的答案。
「醫生說他傷得很重,再加上他的心理因素」「一直都在危險期徘徊」我的心宛如被人剜上一刀般,無法言喻的鈍痛不斷蔓延著。
「夫人」「你來幹什麼?」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。
我壓下內心的恐懼,強撐著和她對話「我想去看看他」「不可能」
「我早就知道你會為他帶來危險」「沒想到還是擋不住」
「求您了,我只想和他說說話」「你走吧,我不可能再讓你接近他」我抬眼望進玻璃窗。
本就雪白的皮膚在此刻更加蒼白,他的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管子,看的我心裡發疼。
我們最終還是沒能說服夫人,只得作罷離開。
Alma將我帶到無人的地方,蹲在我的面前「如果你想救他,就只能和夫人打官司」「Alma…..」
「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?」我在內心掙扎著。
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下,我答應過他的。
我答應過方燦,會一直陪著他。
「好,我去」「你願意出庭作證?」
「對,我願意」「太好了,我們一定會贏的!」
幾乎是我康復的隔天,Alma便火急火燎的帶著我去了法院。
可判決的過程並不是那麼的順利。
夫人事先買通了孤兒院裡的證人,讓我們的證據無效。
判決的過程對我們相當不利。
「你們還有證據能夠證明Marit女士,在收容你們的同時,對你們進行虐待嗎?」
「有」我從證人席站起身,步伐堅定的走向原告席。
我撩起衣角,下腹部那道長長的傷痕映入所有人的眼簾。
有人驚訝,有人惋惜,就是沒有人問我痛不痛。
只有方燦。
不論我再怎麼害怕,我都要為了他,堅持下去。
「夫人在我在院期間,多次對我實行暴力,我身上所有的傷痕都能夠作為證據」
「我們將孤兒院稱為煉獄,在那裡,我們沒有人權,我們只能服從夫人的指示,一旦違反,就會得到和我一樣的下場」
「我們受到的是身體上的傷害,可有一個人,受到的卻是心理上的傷害」
「他現在在哪裡?」法官警覺的質問我。
「在醫院,重症加護病房」我緊抓著原告席的桌子,強忍下內心的悲痛。
「他叫方燦,是我的愛人」「在院期間,夫人為了讓他受到心理折磨,她從來不傷害方燦,只是讓他靜靜的看著我們被傷害,被虐待,卻什麼都做不了」
「她讓方燦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,甚至為了加強這種痛苦,他為他取了一個名字—Chris」
「每當有人喚出他的名字時,在煉獄裡的惡夢總會盤旋在他的心頭,這麼多年以來,他深惡痛絕這個名字,可卻無法反抗」
「試問,如果人們每天都活在這樣的生活裡,他該有多崩潰?」
「可他並沒有因此而墮落,他努力用他的愛保護著所有的人」
「要是沒有他,或許我早就死在煉獄裡了」「是他在黑暗中一次次的牽起我的手,安慰我,是他在我絕望的時候,努力保護著我最後的念想,是他在我迷惘時,在原地不斷的守候我」
「法官先生,這樣的人,為何要被如此糟蹋?他究竟做錯了什麼?」
在我的陳述下,法院最終裁決定罪於夫人。
我們等待了這麼多年的光明,終於來臨了。
我第一時間帶著好消息直奔醫院,牽起那雙蒼白的手「燦吶,你知道嗎,夫人被抓了」「我們自由了」
「你自由了」「你聽到了嗎?」他的手還是那麼的冰冷。
這是他昏迷的第十天,醫生下了病危通知,若是他再不醒來。
或許,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……
「你醒醒…..你說你不會拋下我的….」「醒醒…..」淚水一顆顆砸落在床褥上,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印記。
些許的淚珠沿著臉頰滑落,附在了他的掌心裡。
「Sweet…..別哭….」「方燦!」他無力的笑著,我激動的找來醫生為他檢查。
在住院一個月後,他終於出了院。
「或許…..可以結個婚嗎?」「方夫人?」他趁我不注意,將指環套上我的無名指。
「哪有人這樣求婚的」「我」
「不喜歡嗎?」他癟了癟嘴,滿臉委屈。
「喜歡,只要是你」「什麼都喜歡」
「所以要結婚嗎?」「結」
婚後的第三年,我生下了和他的第一個孩子,他抱著我哭的泣不成聲。
和其他的爸爸們不同,他不是因為喜極而泣,而是害怕失去我。
「不生了,再也不生了」我無奈的抱著他,試著安撫他的情緒。
沒想到卻適得其反。
他說,如果我抱著我們的孩子,那就他抱著我。
我說,如果我沒有抱孩子呢?
他說,那我就抱著你,你也抱著我。
「幼稚」
「你喜歡就好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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